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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家人

第十一章 家人

一个骗子,找被骗者寻求安慰,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度滑稽的事情。

“雨谣,你的家人呢?”

“我和家里...关系不好。”

“因为什么?”

“苏曜,这个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好不好?”林雨谣摇了摇头。

“那你,过年呢?”

苏曜有些疑惑,却没有深究。

也许他也有怀疑过林雨谣,但他不会逼问。

他喜欢林雨谣,只有这一点,苏曜是深切明白的。

“不回家吧...”

林雨谣笑了一下,“没关系,有你在。”

有你陪我,便够了。

虽然,我不知道是否有资格享受那份温柔。

......

春节。

过年。

这是这个国家最热闹的节日。

商家把商铺布置成了红色,噼里啪啦的鞭炮,是这个节日最响亮的掌声。

除夕夜。

林雨谣从附近的店铺买了一盒饺子。

虽然她的家乡,并不热衷于吃饺子。

虽然买的盒装饺子味道并不好。

但是她不会包。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过除夕。

有些冷清,有些无奈。

“雨谣,我去陪你。”

“不需要。”

林雨谣几乎要骂出声,你这个二缺,哪有年夜不陪着家人过的。

“你一个人。”

“没关系,你陪我说说话,就够了。”

林雨谣轻轻的摇晃着手里的手机,淡淡的雨谣,编织成了音乐,汇聚成了一首伶仃谣。

外面的天,依旧冷。

冰冷的夜空,只有烟火时不时的在空中闪烁。

“雨谣,我陪你过,以后的每一个除夕,我都会陪你。”

苏曜默默的发下了誓言,即便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林雨谣还是很开心。

非常,非常开心。

“拉钩,说定了。”

“拉钩。”

他们像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勾兑着诺言,企望有一天能实现。

也许林雨谣知道,这个誓言几乎不会实现。

因为她骗了苏曜。

因为她骗了太多。

因为连这份誓言,都是她骗来的。

......

砰...

窗外的烟火,依然断断续续在夜空中闪烁。

微亮的星星,见证着太多太多的誓言。

身后的电视机里传出相声的欢笑声。

即使一个人,林雨谣依然愿意开着春晚的节目。

即使没人看,她也愿意听着那喜庆的,热闹的氛围。

她冷了。

她也是人。

她想家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被迫离开家的孩子。

......

噼里啪啦的爆竹,落在街道上。

炸裂的响声,从一大早就开始响起,没完没了。

林雨谣,这一天,终于久违的把那张仔细藏好的电话卡,塞进了手机。

这是家的号码,这是她还能联系上家人的唯一渠道。

嘟嘟嘟...

“妈。”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干涩,有些不知所措。

“雨谣,你终于联系妈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沙哑着一字一字吐出来,“过年了...你还,还不回来。”

“对不起...”

林雨谣的手指也开始了颤抖,“只是,爸他...”

“雨谣,我和你爸,是为了你好,我们是你的父母,不至于会害你的...”

“我知道,可是...”

“雨谣,你是男人!从你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那一刻,你就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不能看着你走错...”

林母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哀求,“回来,做一个正常人,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什么药,什么认知障碍,那些都是变态,他们把你带坏了,父母是不会害你的...”

“妈,妈...我没错,我没带坏,我真的...我知道自己想要的。”

林雨谣几乎想哭出声,“我不要求别的,我只要你们理解我,支持我一点点,能认同我...”

“那是不可能的,雨谣,如果你一直这么错下去,我不会认同你的,不会,一辈子都不可能。”

“难道你们希望我一个人在外面,孤孤单单的,一辈子生活吗?”

“那...也是你自找的。”

林母说完,沉默了。

林雨谣笑了,然后也默默的关掉了手机。

那张手机卡,还是被她拔了出来,藏到了最深处的角落。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能认同她,她没错。

就像林母也不明白,她好好的儿子,为什么偏要去成为一个雌雄共体的变态。

“我果然...傻透了。”

林雨谣哭了。

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一个人,埋着脸,无声的哭泣。

就算是哭,也不能哭出声,严格的家教多次告诫她,哭出声就会被打的更疼。

......

这样的交涉,时常发生,不止一次两次。

可每次,都以林雨谣的哭声作为结尾。

也许,林雨谣确实太过幼稚,太过天真。

已经是19岁的年纪,却仍然像个孩子一样,奢望太多不切实际的期盼。

只是这次,林雨谣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这个决定,倾覆了她的生活。

当鲜红色的血液,从体内缓缓流淌而出,林雨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苏曜,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非常喜欢,只是...对不起。”

对不起,骗了你。

对不起,只有这样苍白的告别仪式。

林雨谣那时候想着,这一刀下去,自己的人生便也结束了。

哪怕她没有准备好迎接死亡,可她真的害怕那样没有希望的未来。

她已经不存在家人,不存在朋友,不存在亲人,只有这具肮脏不堪的身体。

至于爱人...

骗来的爱,算爱吗?

骗来的温柔,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温柔吗?

血液缓缓的在水里散开,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液体的流逝。

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只有冰冷的恐惧。

如果可以,还想再看一下苏曜。

如果可以,想跟苏曜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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